我爱这土地

作者:衡臣 来源: 录入者:hyrd 发布时间:2023年06月24日 点击数: 【字体:

二〇二三年六月二十四日   

   

我向来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特别是在于故土之类的,但却这次又往往不同,那种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情感,让我不得不用着这样的方式去记录下来,但文字始终又不能完全的展现出来这样的一种来自故土生长出的特有的依恋。以前,我是完全没有这样的,总是觉着故土是鄙夷的,是需要挣脱出去的,当我真正挣脱出去后,故土每一块泥巴、每一丛杂草都却是饱含着我的眷恋。就如同艾青于1938年写的一首现代诗《我爱这土地》中所讲的那样,“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因为,那是属于我的土地,是给予我血与肉的地方,那个地方,有我的家人、童年以及更多美好的事物,那个地方就是我的故乡——一个叫“六口”的地方!  

六口人不多,但都很淳朴敦厚,这是我近几年对故土人最真切的看法。怎么说呢?也许是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当遇到了一些事情后,却能真切的看出来。以前,因为风气的不好,六口人好赌,这引起了我对每一个人的厌倦。有时候,硬着头皮回到六口,我是不与任何人作些许的交流,总是戴着眼镜去看待热情和我打招呼的每个人,虽然自己是真正的戴着眼镜,所以在六口,大家都会对我有所敬重。不管是长辈、还是晚辈,见到我总是老远都迎上来,问我吃饭没有,身体怎么样,叮嘱我不要再长胖了……诸如此类的话语很多,有时我对这样的话语甚是感到厌烦,总是一笑而过,置之不理。虽是这样,但每当我回到家,大家还是如同任何时候一般,那样的迎上来,那样的叮嘱,那样的话语,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突然有一天,我却发现是自己改变了,是自己对着这样的迎上来、这样的叮嘱、这样的话语变得特别向往,我愿意与这样的人去交往,去打着招呼,去交流着一切。奶奶家、外婆家是我每次回到六口第一时间必去的地方。从自己家到奶奶家、外婆家大概距离也就是三四百米的样子,公路沿边都满是住户,一路走过,招呼不停,不管是他们在干什么,只要是我从路边走过,洗衣服的也会抬起头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带孩子在堂屋玩的也会隔着门冲我打个招呼,淳朴的笑一笑,让我有时间到他们家里去玩,去吃饭。呵!我是多么幸福啊,因为自己身上有“六口人”的印记,所以会得到这么多人的关心和爱护,而我却又是多么可笑,可笑的是曾多时间把这样的印记当作一种负担,一种枷锁,想要努力去摆脱、去挣扎。  

回头想想,以前的自己多么觉得可鄙。这一刻,我也真切的体会到什么是“故土难离”,也倏得明白贺知章的那种“乡音未改鬓毛衰”的心境。六口人,是多么得淳朴敦厚,没有一点的瑕疵和自我。这一点,是我在除了六口外的任何地方都不能所拥有的。早上,从家里回汉阴的时候,二婶婶站在院坝上跟我简短的寒暄,我就提到了这点,二婶婶对我说,年纪越大越能感受到家里的好!是啊,我现在的确是明白到二婶婶这句话的份量是多么重。我尊重每一位“六口人”,我也因我是“六口人”而由衷地从内心感觉到力量和充盈。  

端午节,难得回到六口去一趟。这次回去的心境和以往的完全不同。虽是时至端午,但早晚依旧凉爽。在空调房里待久了,总是觉着儿浑身的不自在。赤裸着上身慵懒地躺在床上摆着一个大大的“大”字,偶得听到二婶婶在楼下叫着去河坝里玩。瞬间,我就翻起身,下楼泡了一杯茶,因为父亲上午的饭菜太过于咸了,喝了一整天的水还是渴的不行,因为为了留我在家里吃饭,父亲早上六点多就在厨房里忙碌着,三个菜却是忙活了一个上午,虽咸但也是父爱的最佳见证,因为做饭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的确是一件难事。这里便不再多说罢!  

下楼,却已不见二婶婶的身影。我便电话给母亲,母亲说她们早就到河坝里坐着了,便喊我从外婆家的后门出去,沿着河堤走去。顺着母亲指的路,我打开外婆家的后门。呵!映入眼帘的是一派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那满是黑土的小路、错杂无序的花草都如同我小时见的那样,丝毫没有任何的改变。一切是多么的熟悉啊,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童年时间。那个时候,每到下午日头刚刚落下的时候,成群结队的从那条路上踏过,那条路成了我们到河坝的唯一一条路。自从外公他们搬到六口居住后,那条路被外公修整的很是整齐,路两旁的杂草变成了外公种下的指甲花,黑土上的泥巴被外公用铁铲压得平实,上面铺就着从河坝捡来的各样的石头,俨然变作了一个小花园一样的地方。现如今,因为外公、外婆都已纷纷去世,后面的这条路也就荒废了许久。人不在了,花草依旧繁盛。去年中秋,我曾在后面转悠了小会,那石头已被黑土覆盖,花草也东斜西倒,毫无生气。鲁迅先生说过,世界上本无路,人走得多了,也就便成了路。这里也是一样,虽有人走,但却无人打理。路在,人却不在……  

不过,也算是进步了许多!河坝不知什么时候修筑起了高高的河堤。沿着河堤上下,是晚间踱步的最好去处。远远地,我就看着母亲向我招手,朝着她们的方向我并未多作迟疑,踩着拖鞋走了过去。当我踏上河床的那一霎,的确是惊到了。那种感觉,不正是小时候吗?完全一模一样,丝毫未有任何的改变。我伫立在那里许久,远远望着曾经遥不可及的大石包,现在却是那么的近,它真的就像是一位长者,把我从小看到大。那个时候,沿着河边走,看着大石包,总是想什么时候能爬上去看看就好了,骑在它的脊背,就像儿子骑在父亲的肩头一样。现在看着,它好像是沧桑了许多。儿时,很多会水的都能嬉闹在它周围。如今,没有人再在它的周围戏水打闹。童年的欢乐,是大石包给了我们。而我们,却还给了它以孤独。不知道再过几年、几十年,当我老的时候,还能不能给自己的孩子清晰的讲述这个关于大石包的事情。  

思维从大石包又转向了那潺潺的岚河水。水,是多么亲近。小时候,这水是可以直接饮用的。每天,母亲会带着我和姐姐到河里去挑水。那时,大家都在河里去挑水。不管是洗衣还是做饭,都是用得这个水。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打开红色的塑料桶,舀起一大瓢的水咕嘟嘟的喝下去,也不会肚子疼。下午,成群结队地朝着河里进发。会水的,在河里上下浮动。不会水的,坐在岸边躺在水里,任由小鱼仔在身上撞来撞去。或是,搬着石头摸着藏在下面的螃蟹。有时遇到凶狠的,被狠狠地夹上一口,哭闹声会引起很多人的大笑。母亲的喊声打破了我沉思,在母亲那边,已经有四五个人围坐在一起,一人一个石头,在河水的荡漾下,夕阳的余晖下,撑着双手谈论着昨天、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女人家的话题永远都是家长里短。我时不时地插上一两句,但更多的是用手机拍着河流、天空、远山、近石的样子,我想把这样的场景记录下来。  

石头上坐久了,屁股是会麻的。我站起身来,发现脚下的石头花纹如同熊猫一样,我抠出来用河水洗净后,的确是很神奇。临走时,我将这块石头装进了我的背包里带回了汉阴。其实,那个时候,我挺想用一个瓶子装上一瓶岚河水,捡上几块河坝石。最终,我只是带走了这块石头。岚河的水,依旧流淌。而这块石头,却未曾想到会作为我乡愁的一部分,从六口到了汉阴。现在,端正地摆在了我书桌上,成为了我爱这土地的一个重要寄托。